本文节选自：上海宋庆龄基金会2018年6月第二期《改变》杂志中“汽车抛锚在海拔 4800 米的高原”一文

凌晨四点就起床出发去浦东机场，我们四位伙伴要赶六点四十五分的飞机去青海玉树。这是一次我盼望已久的远行。 

自从2017年12月19日在合众公益爱心晚会上宣布宋庆龄儿童阅读室玉树站启动以来，我们就在为玉树之行做准备。上海宋庆龄基金会 - 合众公益基金把宋庆龄儿童阅读室作为2018年的重点项目，把首个儿童阅读室落户在青海玉树。玉树不仅是老少边穷的少数民族地区，更是中国母亲河长江、黄河的源头，在“三江之源”的源头重启宋庆龄儿童阅读室是十分有意义的。

尽管出发很早，一路上我却一点没有睡意。在西宁我们又换乘了西藏航空的飞机，俯瞰窗外，已是一望无际的雪山。跨越雪山之巅的飞行，让我不由自主地产生了壮志凌云的“豪迈之感”。 

 很快飞机上响起广播：“飞机已抵达玉树上空，准备下降。”视野中的雪山不断放大，我也精神抖擞准备踏上玉树大地。突然广播又 响了，称由于天气原因，玉树当地 机场不具备降落条件，航班将返回 西宁……

 怎么会这样？我环顾四周，飞机上的其他乘客百分之八十以上都 是藏族同胞，他们大多面容平静，似乎习以为常……此时，我突然想起临行前一位资深媒体人曹景行老师的话：玉树条件艰苦，气候多变，进玉树是十分不容易的…… 

 折回西宁机场已是下午五点， 第二天飞玉树的机票早已售罄。同行的杨兄给他西宁的朋友打电话，得知西宁到玉树高速去年已开通，八百多公里的路程如今开车一天就 能到达。经商量，与其在西宁耽搁，不如改走公路进玉树。 

 杨兄的朋友叫多吉江才，是一 位来自玉树的藏族小伙。他为我们租借了一辆别克商务车，还热心地 表示愿意陪同我们一起进玉树。有这位藏族朋友“保驾护航”，我一颗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

 凌晨五点半，江才与司机准时到达酒店。司机也是一位藏族小伙， 笑容憨厚。

 别克车驶出西宁后，天空才逐渐亮起来，周边的景物也清晰了。 一开始隧道比较多，穿山过洞。随着海拔逐渐升高，过了海南藏族自治州后，隧道少了，进入高原牧区。 

 青海高原牧区的景色很美，远眺有连绵不断的雪山，近看有牦牛绵羊，头顶蓝天，洁白的云彩一团 一团，仿佛触手可及。放眼车轮下向前方延伸的高速公路，我的脑海 里跳出两个字——天路。

 从西宁去玉树的高速在共和县转入共玉高速，据说造价不菲，却 规定最高时速不得超过八十公里。 原来，青藏高原的土属于冻土层， 修建公路时把沥青石子敷上后经太 阳照射，公路地基的冻土会产生松 动沉降，这个自然现象导致车速过快容易颠簸，所以这条高速公路禁止高速行驶。既然高速公路上开不 快，为了让大家近距离欣赏青藏高 原的美景，藏族司机干脆就下了高 速就转道 214 国道向玉树进发。

下了高速行驶就比较随意了， 一路上司机多次停车，让我们下车饱览青藏高原的美景。越向玉树行 进，海拔越高。接近雪山群，进入三江水源自然保护区的核心区，满 眼尽是湖泊、河流、小溪，以及牛群、 羊群，甚至还看到难得一见的野驴、 白唇鹿、野马、羚羊、丹顶鹤…… 不过一路过来，基本上没看到什么人影。我默默地想，感谢上天给我走公路进玉树的机会，三生有幸啊！ 

下午两点左右，车进入果洛州玛多县境内，前面就是著名的巴颜喀拉山口。据说文成公主进藏时， 就在这一片区域汉藏官员交接的， 文成公主从这里开始踏入藏区。眼 看距玉树只有三百多公里了，别克 车突然发生故障，在公路上抛锚了。

这里是杳无人烟的雪山地，海 拔4800 米。查看地图，距最近的玛多县城也有二百多公里，而且也不知道救援电话。江才说，他试试和附近的清水河镇联系。清水河镇属 于称多县，从地图上是距我们最近的一个镇，但也有二百公里远。一个小时后，终于有了好消息，江才妈妈的一个学生在清水河镇当领导，他接到求援电话后，立即安排当地环卫所的救援车来接应，预计三个小时后到达。

这时候，天空逐渐阴沉下来，空中还飘起了雪花，气温也降到零下三摄氏度。江才说， 高原上十里不同天，气象多变， 我的心开始紧张起来。雪越下越大，一个小时过去了，两个小时过去了……四个小时过去 了，救援车辆迟迟没有出现…… 

 我们的车上虽然备有氧气 瓶和红景天，但没有带食物， 大家都饥寒漉漉的。怎么办？ 江才说：“有牦牛放养的附近可能会有藏民，我去找找。” 过了一些时间，江才带着一位藏民一起回来，还提着奶茶、 油饼和瓷碗。热腾腾的奶茶和油饼入肚，我顿时觉得暖和多了，高原反应似乎也减轻了不 少。我使劲握住藏民兄弟的手久久没放开，虽然语言不通， 但想必他能感受到我满满的谢 意。藏民脸上露出憨厚的笑容， 告诉我们，他在附近放牧牦牛， 藏包离我们约一公里左右，附近只有他这一户藏民。 

清水河镇的救援车终于在晚上七点左右抵达，那是一辆两吨卡车。同车抵达的三名藏族兄弟手脚麻利地用绳索挂住别克车的车头，救援车开足马 力，轰鸣着前行。不料别克车头刚吊起来，可救援车车头也翘起来了。显然小卡车有点“力 不从心”，要知道这辆别克商务车自重就近两吨。 

天渐渐黑了，此时已是晚上八点多。雪越下越大，在车身上积起厚厚一层白雪，气温降到零下十摄氏度。百般无奈。 清水河镇救援车上的藏族兄弟也陪伴着我们，实在也没有其他选择，李锦不得不向三百公 里外的玉树方面打电话求援。 玉树市教育局开周局长得知情况后，马上答应安排两辆车火速前来救援。 

我们在黑暗中等待着，杨兄和李锦因为强烈的高原反应在车里不断吸氧，大家可能都没有想到自己会被困在“生命 禁区”。214国道白天车辆就不多，到晚上更是漆黑一片。 远处是与 214 国道平行的共玉高速，晚上车也很少，只有偶尔闪烁的车灯光亮，才让我感受到自己还处在一个有生命体的环境中。

玉树教育局扎马科长与另一位 同事驾驶两辆车冒着大雪，翻越巴颜喀拉山，于深夜十一点四十分终于找到了我们。他们车上载着两大包氧气袋，可谓是雪里送“氧”。 我们告别了清水河镇的求援人员， 抛锚车也安排好第二天用其他车辆来牵引，所有人员坐上玉树市教育 局的车辆在黑夜中冒雪向玉树进发。我们抵达玉树市酒店的时候已经凌晨两点了。

早上八点，我们来到了此次的目的地——玉树市第一幼儿园。玉树是一个县级市，也是玉树藏族自治州的州府。这所幼儿园是玉树市的第一所幼儿园，全园小朋友们和老师热烈欢迎我们，看着一张张金灿灿的笑脸，我真的感觉不到 疲惫了！ 

 玉树在大地震之前没有一间幼儿园。玉树市第一幼儿园 2014 年刚建成。玉树是藏区，不仅幼儿园的数量还不能满足幼儿全部入园的需求，而且幼儿教育所需要的老师也很缺乏。这所幼儿园有四百多名幼儿，但在编的老师只有五位，其余都是临时工，对幼儿老师的培训体系也不完善。宋庆龄儿童阅读室选点在玉树第一幼儿园，就是希望建一个示范点，不仅向全玉树市的幼儿开放，同时还提供对老师的培训， 以改善师资训练的缺乏。

我向幼儿园的领导和老师介绍了宋庆龄儿童阅读室的历史，讲述了设立玉树宋庆龄儿童阅读室的理念和任务，又展示了宋庆龄儿童阅读室的一些课件书籍。听完我的 介绍，园长十分兴奋，连连表示，这正是她们所需要的。 

 我们与幼儿园方面一起讨论宋庆龄儿童阅读室的装修方案、教师培训、课件对接等具体的工作事宜，并向玉树第一幼儿园赠送了宋庆龄儿童阅读室的旗帜，标志着玉树宋庆龄儿童阅读室项目正式落地了。

又是一个大清早，八点五十五分的飞机，从玉树去西宁再转机飞上海。玉树市教育局开周局长亲自驾车送我们去机场。一路上，这位典型的康巴汉子给我们介绍了玉树 大地震后城市重建的一些情况。开周局长曾做过乡村教师，又当过基层的乡长、镇长。他对教育、对孩子充满了感情，他特别希望沿海经济发达城市能把先进的教育理念、 方法等带进玉树，推动玉树的教育事业。

此次玉树行，这一路上的所见所闻，给了我强烈的震撼。大地震把原本默默无闻的玉树一下子推到了全国人民的面前，不过，由于青藏高原交通的不便，与经济发达地区的交流还是很不充分 的。在玉树见不到其他城市里常有的一波波游客，在公路上也见不着载人的一部部大巴。环境保 护倒是相当不错，但当地藏民的生活和经济能力还处于很贫困落后的状态。对孩子、对下一代的健康成长还需要全社会的努力， 共同承担起社会责任。 

 下午六点半，飞机抵达上海浦东机场，我们回来了。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